百合 (第1/2页)
第二天七点半,我正在刷牙时,床头的电话铃响了。是谁?我含着满嘴牙膏沫飞跑过去。
“早上好,叫醒服务……”冰冷的机械女声。我啪地挂下听筒。
八点,下楼集中吃了早饭。餐厅里满是一起来考试的学生和送考的老师家长,有的一边吃一边还在翻着奥赛经典或者学校的讲义或是看上去很高端的大学教材。明明是对手,但是坐在一起却能感到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
零醛正在喝着一小盒酸牛奶,塑料吸管被咬的不成样子。她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我稍稍放了心。其实昨天我有一大堆话想说,但是当时却脑子短路只能沉默。不过……有什么话还是等到考试结束吧。接下来几个小时心里只有生物就好。
到了考场门口,老师把准考证发到我们手上。还有一个小时开考,我们在校门前等待进场。
真到了这时候大家好像反而都不紧张了,昨天一直在车上看书的副社长甚至坐在花坛边上活动手指打起了歌。
零醛也坐在花坛边,纤细的手指正在拆解一朵粉红的小花。“酢浆草,萼片5,花瓣5,雄蕊,雌蕊……”她一边揪下这些器官一边念叨,然后一扬手把花的碎片抛走。
我递了块巧克力给零醛,应该是她爱吃的口味——我在自习教室的垃圾桶里看到过这种高浓度黑巧的包装纸。她有点惊讶地扬了扬眉毛。“哇,谢谢。”
我也掰下一块扔进嘴里,好苦,又酸又苦。但是这是零醛喜欢的味道,所以我也努力地尝试喜欢上它。
然后——最后检查一遍笔袋,打铃,进场,把准考证放在桌角,发下厚厚的考卷。答题的两小时一眨眼流逝完毕,涂完卡出来重见天日时,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考完了,结束了。好像一场梦一样。
出校门,坐上回程的大巴。零醛还是坐在那个后排靠窗的位置,我还是坐在零醛旁边。她从脚下的书包里抽出厚厚的一沓打印纸。散文阅读理解,下面的是类等比数列通项。页角印着“润泽语文”之类的LOGO。
“南京的学校原来真的这么大。”她一边标着自然段划着关键词一边自语,“我妈妈说,南京好的高中一年能考三四十个清华北大。”
“啊,该死,我怎么知道作者这段景物描写是要表达什么鬼玩意……去问作者好了。”她在颠簸的车厢里飞快地潦草地写下答案。啊,好像是的,她下午回去还有补习班。
把最后一篇文章答完后,她怅然地望了两眼窗外。
“零醛。”我轻轻喊了她的名字,太久没说话感觉声带都有点干涩。
“嗯?”
“你不让我说未来,但是我偏要说。”我发觉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零醛未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你自己说过,你未来想当科学家。你说你想当,那就一定能当得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背过身,额头贴着玻璃,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我记性可好了,我说零醛说过那就是说过。”我倔强地坚持道。
“那说这种蠢话的我和现在的我也不是一个我了。”
“我不管!你知道吗我写奥数教程时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是零醛的话一定能写出来吧’,‘如果是零醛的话一定有更巧妙的解法吧’,写联赛题时也是……你知道我有多憧憬你吗!如果这样的零醛都说自己‘没有未来’的话,那我……不,随便你怎么说,但是……但是我没法想象没有零醛的未来……”
本来在脑海里想好了鼓励和安慰的话,没想到说出来时却还是变成了自己对零醛自顾自耍小脾气。我恨不得立刻钻到大巴车底下去。
“唔,真是的……”零醛扶住额头,眼底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好像有点开心,好像有点无奈,好像有点疲惫。
“反正,零醛将来一定能成为很厉害的科学家。”我低着头小声说。
“嗨,你呀。”零醛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左手勾住我的手臂,右手继续写她的类等比数列求和。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我朝零醛那边靠过去,感觉呼吸都在发热。三个小时的车程已经够长了,但我希望这趟车永远不要有尽头。
到校门口,下车了。
“好重。”她把黑色的大书包背上肩,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考完生竞,一切又回归了平日。回归。一切都回归了——直到一天下课时经过自习教室,看到黑板上还留着那些糖类脂质的结构式,我突然眼睛一湿。不,管他呢,过去了。我拖着快要站不稳的脚步,一边流泪,一边一点一点地把那些分子擦得不留痕迹。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我熬夜补完了之前欠下的作业,然后又开始准备数竞的选拔。
选拔时的运气出奇地好,二试的几何题有了思路,一试的题也大多能做,剩下来就是祈求计算千万别出错。费马保佑!欧拉保佑!
考完回家后,我在日历上又划去一天——好,那这学期的大考就还剩下期末考试了。期末考试后是分班,从这一届开始实行新高考自选科目,根据之前的选科问卷调查结果,学校会开设物化生、物化地、物生地和政史地班。我和零醛都打算选物化生——因为政史地实在背不下去。然后,根据排名,在各个方向中还会再分出重点班和普通班,具体的计算好像是对上学期期末、这学期期中和这学期期末的分数作加权平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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