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诺197 (第2/2页)
“启焕?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启元诧异地从水中站了起来。
“臣向陛下许诺,参加过长姐的婚礼就即刻回宫面见陛下,臣不敢失信。”
“那你也不至于跟到行宫来吧?”启元觉得他真是迂的可笑:“朕看你呀,就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老实过分的书呆子。”
启焕并不反驳,只是淡淡地笑着。
启元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演武场上启焕替侍女为他倒茶的事,故意开玩笑道:“阿俞,给朕再倒一杯茶来。”
“小人遵旨。”启焕毫不迟疑地接上,颔首倒茶。
“萧启焕,你有点儿做亲王的样子吗!”启元苦笑着撩水泼他:“王室子弟哪有像你这样愿意伺候人的?以后朕不许你再自称小人了!”
“臣遵旨。”
“反正你衣服都湿了,就把外袍脱了一起下来泡一会儿,舒服得很。”
“臣子不应与陛下共浴。”启焕站起身向后退去。
“你我今日不是君臣。”启元不耐烦地抬眼看向启焕:“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若论情分,嫡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启元这话中多少也有几分真心,这几日启焕没有陪在他身边,他也趁空下来的时间好好的想过,启焕睿智,机敏,也几乎没有反驳过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对他提出异议,也都是为了把他往正道上引,所说的道理,也多是顺耳的。
启焕却在心中冷笑。
手足情谊?他父亲这辈子,就是在这上面输的一败涂地。
他若不想重蹈覆辙,就一个字也不能信。
可是心中不信,不代表面上也该让人看出来。
启焕做出一副深受触动的表情,感激的应道:“那…臣今日便僭越了。”
亵衣被水浸湿,上半截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包裹着少年人日渐宽厚的胸膛。
启焕站的离启元不远不近,远到不会失了君臣礼数,近到——启元正好能看清他靠近脖颈处的肩上那道愈合没有几天的深色鞭痕。
启焕知道他看清了,少年帝王的瞳孔瑟缩了一下,狼狈地想要掩去满面内疚。
他内心某处,依然是个敏感的良善之人。
“武安郡主出嫁,九皇叔和九皇婶…是不是多少会有些难过啊?”启元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他虽没有姐妹,但也听说过民间嫁女,做父母的都会伤心的。
更何况,堂姐从小到大有多受九皇叔宠爱,他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父母舍不得女儿,也不过人之常情。”启焕故作不经意地随口说道:“不过可惜姐姐才这么年轻左臂便残了,出门时单手持扇的样子…多少让人看着…有些揪心。”
“堂姐的…手臂残了?!”启元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
“是啊。”启焕的笑容勉强,似强忍悲痛。
邕王怀恨在心,故意拦住援兵,映淳郡主身受重伤。
竟严重到——重伤致残。
堂姐与他同龄,今年才不过十八岁啊。
他居然受小人蒙骗,要夺她用一条手臂换来的军功爵位。
启元即刻站起身,出水唤宫人为他更衣。
“陛下?这急急忙忙是要去做什么?”启焕满面诧异,忙跟在他身后上了岸。
“朕要严惩萧启荣,还武安郡主一个公道。”启元说着就要往外走。
“陛下不要冲动!”启焕忙快步过去拦住他:“事情未查清楚之前,陛下若直接惩处手足兄弟,只怕会使宗室离心——”
“萧启焕,你怎么总想着息事宁人,那可是你的亲姐姐!”启元义愤填膺:“何况这事实就摆在明面上,还有什么可查的!你也用不着再劝朕了,朕心里已经有打算了!此番定给恶人一个教训,看以后谁还敢向朕进谗言!”
“陛下!”启焕急得直接跪在湿滑的地面上,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少年的脊背冷的微微发着抖:“流言蜚语虽不可不信,但更不可全信啊!”
“你也早就听过流言?”启元却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为什么你也不向朕通禀?这朝中上下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朕,你们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启焕震恐地向启元叩首道:“陛下恕罪!陛下息怒!”
启元察觉自己暴怒失态,深呼了几口气稳住心神,又放柔了语调说:“是朕一时气急,话说重了,你身为受害者却还愿意为他开脱,朕还真是佩服你的心胸。”
“可朕不愿意被蒙在鼓里,朕想知道真相。”启元叹了口气,彷徨地呢喃道:“启焕,你告诉朕,你听到的流言是怎样的?”
“臣不便说。”
“朕要你说!”
启焕蹙着眉头紧咬着牙关,似下了极大决心,半晌才启齿道:“臣听闻邕王想在西蜀自立为帝,再立董贵妃为皇后…”
“什么?!”启元只觉得怒发冲冠:“他还对若萱贼心不死!谁给他的胆子敢觊觎朕的女人!”
“陛下!流言多是源于猜测,还请陛下明察!”启焕仍直直跪着向启元进言。
“既然都在宫中传开,又怎么会是空穴来风!”
启元受到这一连串的打击,气的全然没有了判断力。
他与若萱大婚之前,启荣曾私自去探望过若萱几次,他是知情的。
当时他觉得启荣可怜,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没想到——他到现在还存着这种心思!
“小林子,备马!朕和永安王要立刻回宫!”
“陛下,现在天这么晚了,不如明日再——”小林子为难地好言相劝。
“朕一刻也等不得了!”启元的牙关咬的咯咯响:“传朕旨意,即刻派兵将邕王萧启荣押入死牢,等待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