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诺203 (第1/2页)
燕王府主卧中的宽敞卧榻上,加上了两只小枕头。
两个孩子都是早早的分出去与奶娘在一间卧房睡了,这还是第一次四个人挤在一张卧榻上。
启焕还惊魂未定地扯着我的衣角不敢让父亲近他的身,我就让他躺在卧榻最里面,中间隔着我和映淳。
晚间各怀心事的夫妻俩和两个孩子都躺好了,映淳轻车熟路地蹭过来枕着爹爹的胳膊。
枕过去才想起爹爹做了很过分很对不起娘和弟弟的事,又把爹爹的胳膊往外一推,自己滚回娘亲身边。
萧承煦几次想要开口与我说上两句话,我却不耐烦地一皱眉头低声提醒他:“孩子们都睡了。”
启焕白天受了大惊吓,半夜忽然惊厥哭闹,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把我吓得面色发白手足无措。
还好萧承煦幼时在宫中曾见过太医为高热惊厥的承轩医治,立刻用软布包了笔杆垫在启焕齿间,又让管家快马加鞭去请相熟的太医。
幸好不出半刻抽搐便停住,太医又来施了针开了药方,熬好了给启焕喝下去,小孩子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两个孩子睡着了,夫妻俩却惊魂未定地对望着,在昏暗的烛光中久久沉默不语。
我自从生下启焕伤了根基,比小时候更加熬不住夜,没一会儿就冷汗涟涟。
萧承煦劝我安心睡下,自己熄了烛火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为母子三人守夜。
启焕没睡多一会儿又噩梦惊醒,半梦半醒中哼哼唧唧地哭着要娘亲。
萧承煦心疼我刚刚睡熟,就用薄毯把孩子裹起来抱在怀里,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房。
“娘亲…”孩子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挣扎。
“焕儿不怕,爹爹在。”萧承煦耐心地拍着哄着,让启焕的小脑袋枕在他肩膀上。
“爹爹错了,”萧承煦说到动情处,喉咙哽咽眼眶酸胀:“爹爹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孩子枕在他肩上又睡熟了,萧承煦正要转身走回卧房,却见穿着寝衣的我静静地立在门前。
“星星?”萧承煦一下子心虚的像做了什么错事,慌忙解释道:“是刚才孩子又醒了,我就哄了他一会儿…”
“承煦,陪我走走吧。”我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不禁释然地长出一口气。
我肯主动同他说话,就说明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萧承煦连忙把孩子放回卧榻上,在床边挡了两个枕头防止小姐俩掉下来,又抓了一件自己的外袍,帮在门前等他的我披在身上。
两人一路无言,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
“承煦,你说焕儿为什么会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去呢?”我仰头望着那棵树出神。
萧承煦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看过去。
天已经蒙蒙亮了,硕大的树冠在晨雾掩映中若隐若现。
“…站在那棵树上能看得到外面。”萧承煦忽地灵光一闪,话才出口就紧跟着红了眼眶。
焕儿只是想看看王府外的天是什么样子的。
而他之所以被剥夺了出门的权力,恰是因为他的父亲是萧承煦。
“明日…可不可以不急着动身?”萧承煦哽咽着低声商量道:“淳儿一直说想跟我一起去打一次猎,我还没——”
“我们不走了。”我伸手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泪。
“嗯?”他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不走啦!”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而且…我看焕儿也原谅你了。”我好笑地看着惊喜到满脸傻笑的萧承煦:“我生焕儿的时候你说过,我们一家四口永远都不分开了。”
“要想履行这个承诺,只靠你自己一个人可不行呀。”
萧承煦一把将我抱紧在怀中,动情地呢喃道:“星星…谢谢你。”
“承煦,我们是夫妻。”我在他侧颊上轻轻地点吻了一下:“无论这样的艰难日子要过多久,我还是愿意陪你一起面对。”
日子看起来就这样平静地继续过下去了,可夫妻俩都心知肚明,启焕幼嫩的心灵上受到的创伤,纵是在以后千般万般的补偿,也很难再愈合了。
启焕开始躲着萧承煦。
他在书房读书的时候萧承煦要是进来了,他就立刻收拾东西告退回自己房间去。
萧承煦每次叫他的名字,他总是会微不可查地瑟缩一下。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无论萧承煦和映淳吵吵闹闹的如何欢乐,他都自己低头扒饭一声不吭,若不问到他头上,他是绝对不发一言的。
随着启焕一天天长大,萧承煦也想尽办法拉近父子间的关系,但却一直收效甚微,启焕爱他敬他,但同样畏他惧他,加上做了五年的“阿俞”,“小人”和“殿下”的关系,愈来愈像君臣。
萧承煦偶尔会忍不住问启焕:“你还为当年打你的事怨爹爹吗?”
启焕都是害羞地笑着摇摇头:“爹爹,那件事我早就不记得啦!”
启元和启荣气走太傅,启焕与萧承煦配合使了一招苦肉计,成功让萧承煦免于被启元记恨。
父子二人的关系竟在这机缘巧合之下拉近了一点儿。
三人都受了责罚,萧承煦特地给了他们几天假期,让启元和启荣好好休养反省。
次日一早,启焕也起的很迟,往日萧承煦起床舞剑的时候,他都已经在自己房中晨颂了。
想必是昨日打重了,夜里没有睡好吧。
萧承煦心怀歉疚地取了药膏,悄悄推门走进了启焕的卧房。
启焕抱着枕头伏在榻上,睡得很不踏实,额上满是冷汗,眉头也紧紧地皱着。
这时候叫醒他怕是容易梦魇,萧承煦只好静静地守在床边等着他自己醒过来。
“疼…”启焕在梦中委屈地低声呢喃着,泪水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少年卷翘的睫毛。
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哭成这样。萧承煦心疼的牙关紧咬。
“爹爹…我错了…我以后都…听话…”少年的身体猛地一哆嗦,手指紧攥住被单:“我再也…再也不敢了…”
他这个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儿子,从来都没有忘。
萧承煦心乱如麻地走出了启焕的卧房。
他欠启焕的,注定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怎么?你想起来了?”我一双含着无限委屈的泪眼直瞪着萧承煦通红的眼眶:“后悔了?后悔让我我怀上你的继承人,还冒死把他生下来了?”
“那只是何邵勇的建议。”萧承煦生怕毫不知情的我伤心太过,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建议?你若无此心,他们哪来的胆子建议你拿自己亲儿子的命去赌?”我根本就没听出话中蹊跷,完全沉浸在义愤中难以自拔。
为了捉内奸把王妃气出病来可不上算,萧承煦心中暗暗叫苦,装作怒不可遏转身就往外走,想要就此终止这段对话。
“萧承煦!”我却追上来一把死死攥住他的广袖,声泪俱下地央求道:“你纵是对我有千般万般的不满,可你心里也清楚,焕儿从小到大都是最懂事最听话的孩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儿子,他就做的比你想要的还要好…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没有恨过你怨过你…”
“我求求你…你就当是可怜他…你也为他想一想…他都已经够苦够难了,你不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啊…”
我的哭求声每一句都像钝刀子在割他心上的肉,他实在难掩心疼,正把心一横要向我道出实情,房檐上忽然响起一声微弱的瓦片滑脱声。
上面偷听的人踩失了脚。
萧承煦重新冷下声调,咬着牙艰涩地吐出一句诛心话。
“容星儿,从你如愿嫁给我的那天,你就应该想到——这就是你我的命。”
“认命吧。”
他一把挣开我扯着他衣袖的手,挣脱了一个无助的母亲最后的希望,推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立在门前神色如常地沉声吩咐门前站岗的士兵道:“让王妃在这里好好静一静,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放她出来。”
我本还失魂落魄地低头愣在原地默默垂泪,却猝然听到了房门上锁的声音。
“萧承煦!”我不可置信地扑到门前,那门却已经死死地关上了。
“我恨你,我恨你!”我徒劳地拍着门板撕心裂肺地哭喊:“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是我需要到豫王府借住一段时间的情况。”萧承煦眉头紧锁地长出一口气,胸口依然觉得憋闷的要命:“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是你府上养马的一个下人,刚才一路鬼鬼祟祟从正厅跟着你们到了主卧,耳朵刚贴上窗框就被我领人摁住了。”萧承轩得意地一抬下巴:“哥,你这一计虽然把我嫂嫂气个半死,但一下子为我们除掉了一个大隐患,这回哪怕搓板跪穿也算值了!”
“你可真是我亲弟弟啊?”萧承煦不可置信地瞪了萧承轩一眼,随即又烦闷地叹了口气:“离隐患除尽还远着呢,刚才我和你嫂嫂在房中说话的时候,房顶上也有个人在偷听。”
“啊?你的意思是,内奸不止一个?”两人已走出主卧门前很远,承轩懊恼地回头望:“那你刚才怎么不说!现在人肯定跑了——”
“我就是故意放跑他,让他回去报信的。”萧承煦讳莫如深地冷哼了一声:“毕竟,我还有些消息,是想让宫里那两个人知道的。”
“即刻召集王府所有下人,我们来看看另一个内奸是谁。”
除了那个被当场抓获的马厩小厮,燕王府中的下人竟都在府内各司其职,一个人也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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