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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雷峰塔主白素贞,金山寺里菩提尊 (万字章节)

  第十一章 雷峰塔主白素贞,金山寺里菩提尊 (万字章节) (第2/2页)
  
  徐行点了点头,坦然道:
  
  “听他言语里的意思,应该就是当年那位,此魔还与我立下约定,等我道成之时,他定会前来相贺。”
  
  钱塘君听罢,也不禁长叹一声,理解了他的苦衷,摇头道:
  
  “利用下天化作,假他之乐事,自在游戏,故为他化自在。
  
  这一脉中人,最合天魔本性,也即是魔门中人所谓的元始圣道,他们想要成就无上至道,就要毁去旁人成道之机。
  
  以你的修为,既然被他盯上,视为魔种炉鼎,还想有一线生机,也的确只有从魔道中寻。
  
  你们人族所谓的狗急跳墙、饮鸩止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钱塘君虽是理解了徐行这么做的苦衷,但是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种惋惜意味。
  
  在他看来,既然是命不久矣、垂死挣扎,那用什么手段都无妨了,左右不过是个死,倒还不如真个去试试这魔道法门。
  
  徐行当然听得出来钱塘君的意思,却也不以为意,只是一笑置之。
  
  见徐行如此坦然,钱塘君反倒又是一叹,语气罕见地柔和下来,安慰起徐行:
  
  “那位许久不曾现世,当年魔劫爆发时,亦没有展露手段,可见昔年一战,他虽是侥幸未死,也该是受创沉重,倒也非是十死无生。”
  
  虽然和徐行只见过一面,但六祸禁法乃钱塘君毕生心血所凝,徐行既然能领会其中真意,自然令钱塘君极为欣赏。
  
  一想到如此英才,居然被自在天主盯上,钱塘君也不禁唏嘘,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了另一件事,皱眉问道:
  
  “只不过,你和他到底是如何遇上?”
  
  钱塘君驻世已久,也经历过李林甫肆虐人间那段时光,对这位自在天主的性情自有一番了解,知道此人乃是世间一等一的智谋之士,一举一动必有深意。
  
  并且,若这绝世魔头当真是受创严重,定然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毕竟如今虽是魔道大昌之世,但五方魔教内部,也绝非是铁板一块。
  
  最起码,桑皇扶摇天那位,以及他麾下的北方天主,就一定不会坐视自在天主再现世间,如此安然地执掌魔门真统。
  
  钱塘君越想,就越觉得李林甫盯上徐行,绝不是临时起意,背后定然关联一项深远谋划。
  
  徐行这次来找钱塘龙君,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想要从这头老龙口中,得到七世怨侣、天魔冲七煞的信息。
  
  所以,他并没有隐瞒,将黑山老妖、阴灵鬼物,阴蚀魔纹等事还有在地底,以及那道魔焰法箓结成后,自行投往阴灵处的奇怪现象,一并如实相告。
  
  说完,徐行再拂袖一扫,将大槐树放出,令钱塘君能够近距离观察那头阴灵少女。
  
  钱塘君听罢,眉头皱得更深,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位沉睡中阴灵少女,亦不曾有丝毫发现,只是道:
  
  “若当真是那位自在天主的布置,那么魔门南支近些年来的异动,倒也有个说法,至于那阴灵山神,以及阴蚀魔纹……”
  
  言及此处,钱塘君沉吟许久,才道出一桩隐秘:
  
  “天魔星之事,在人间流传已久,各家真仙都有过推算,甚至请得上界祖师出手,早已确定了人选,且牢牢监控了起来。
  
  即便是那位自在天主,也不可能行李代桃僵之事,想来是别有谋算,只是他究竟在算计什么,本君亦不得而知。”
  
  徐行点了点头,又提到一个细节:
  
  “不知为何,当日在那尊山神雕像上,我曾捕捉到一抹极淡的清圣气韵,似是出自佛门,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钱塘君听到这个消息,眸光一动,摩挲下颌,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海境龙涎口?”
  
  见徐行点头,钱塘君便提到一件关乎海境和金山寺的往事。
  
  “当日之战,南方天魔挟一众鬼王、鬼帅,以及百万阴兵来袭,几乎将龙涎口彻底引爆时,是一位出自金山寺的高僧,舍弃毕生修为,凝为一尊丈六金身,才暂且压住水脉。
  
  这件事,你应该也听说过?”
  
  徐行又点头。
  
  其实他从敖峥嵘口中,就曾听说过这件往事,只不过如今看钱塘君的意思,其中似乎还有隐情?
  
  钱塘君继续道:
  
  “这位高僧,其实还并未臻至阿罗汉境界,按照道门体系,不过是刚入大真人境界,他能够镇住龙涎口,凭的也非是自身修为。
  
  而是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七世怨侣的其中一世,上一次龙涎口爆发时,负责镇压此处的,便是他前世的道侣。
  
  那一战后,他虽然转世而去,可他的道侣却仍在人间,且入了金山寺,高居三尊之一,领菩提尊之位,镇守雷峰塔。”
  
  徐行听罢,当即便意识到钱塘君的意思,挑眉道:
  
  “前辈的意思是,七世怨侣之事,与佛门亦牵连甚深,而那雕像中的清圣佛韵,是否也可证明,这尊阴灵并非完全与七世怨侣,亦或者说天魔星无关?”
  
  钱塘君颔首:
  
  “等到此间事了,本君可随你往金山寺一行,求证一番,如今这位菩提尊,亦是水族出身,与本君亦有一番交情。”
  
  水族出身、金山寺、七世怨侣……
  
  把这些关键词连起来,徐行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由得问道:
  
  “敢问前辈,那位菩提尊在入道之前,有何名号?”
  
  钱塘君倒也不意外徐行有此一问,只因这位菩提尊关乎七世怨侣之事,行事一向低调,几乎从不曾在人前展露神通。
  
  天下人只知这位菩提尊乃是如今方丈的同辈中人,修为高深莫测,却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出身,以及来历根脚。
  
  所以,钱塘君也只是随口答道:
  
  “在入道之前,她俗名白素贞,曾在青城山中修行多年,修为战力皆颇为可观。”
  
  钱塘君这么一说,徐行马上就知道,为何他肯定七世怨侣已经被控制起来。
  
  毕竟那位在修界大名鼎鼎的医家传人许汉文,如今正托庇于金山寺。
  
  可若是如此,自己手里这位阴灵少女,又究竟是何来历?
  
  一想到此事背后,还有那位自在天主插手,徐行便顿感真相越发扑朔迷离、难以琢磨。
  
  不过,钱塘君虽然也有此疑惑,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除了追寻真相外,还有更重要的事。
  
  老赤龙转过头,望向更远处的南疆地界,面容上再次浮现出最惯常的冷笑,寒声道:
  
  “无论那位有何谋划,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魔门南支定然和他有所勾结。”
  
  徐行也在这刹那,明白了钱塘君的意思,了然道:
  
  “既然如此,咱们倒不妨先打上去,来个满门诛绝,再说其他。”
  
  见徐行如此流畅地说出来“满门诛绝”四字,钱塘君眼中的欣赏之意更为浓郁,负手而立,傲然道:
  
  “正是如此!那群魔崽子的气味,老子早就闻得想吐了,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咱们现在就进南疆,来个满门诛绝!”
  
  钱塘君方才也注意到,那九头巫神并非是真身来此,而是以灵胎寄托的第二元神,只怕会传出消息,打草惊蛇,才要让徐行抓紧时间。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之辈,一旦有了决心,便没有丝毫迟疑,化为两条长虹,横贯长空,朝着南疆飞驰而去。
  
  在路途中,徐行还取出来混邪老祖所留的“五绝金焰神罡剑”剑胚,以归元三火,将之熔炼进“洗墨鲲锋”中。
  
  那头异种龙鲸虽然在海中称雄称霸,血气浑厚,骸骨也不过勉强算是真人级数的灵材,即便徐行后面又融入了黑山老妖的尸骨,亦无法支撑大真人级数的斗法。
  
  而混邪老祖这五口神剑,却正好可以拿来补足“洗墨鲲锋”的缺陷,徐行对这把剑根本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够坚固、锐利便好。
  
  以两人遁速,横越数千里也不要多少时间。
  
  不一会儿,远方就已再次出现莽莽苍苍、连绵起伏,被笼罩在一片紫黑瘴气中的蜿蜒群山,翻过这条山脉,便是南疆地界。
  
  徐行和钱塘君联手,至少要数名众志成城、相交甚密的大真人联手才能对抗,是以他们根本不掩饰自己的行藏。
  
  所有在这片地界潜藏炼法的邪魔外道,都能感受到有两股宛如烈日骄阳般霸烈,挟无穷威势的气息,从上空经过。
  
  无比沉重的恐怖压迫感,自天穹覆压而下,以碾压之势,从山脉起始处,一路向前横推,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南疆,赤蛊岭,地底三百丈处。
  
  一条长着九颗扁平蛇首,鳞甲峥嵘,宽阔后背插着两片肉翅,腹下生有四只虬结巨足,身形蜿蜒数十丈的怪物,猛地睁开眼,九颗头都喷出幽绿毒血来。
  
  这正是赤蛊岭苗族供奉了近千年的九头巫神真身,感受到化身被斩,它愤怒地昂起首,发出了无比愤怒的咆哮,整得整个赤蛊岭都摇晃、震颤起来。
  
  赤蛊岭蜿蜒三百里,大大小小的苗寨足有成百上千座,在此处生活的巫师、祭司、苗民们数以万计,个个是凶残横暴之辈。
  
  可是感受到这种地动山摇的猛烈声势,他们却纷纷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即便被崩碎的山石砸在身上,乃至掉落山间裂隙,被彻底掩埋,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忽然间,这剧烈震动便彻底平息下去,三百里赤蛊岭一片静寂,好像刚才从未发生丝毫异状。
  
  与九头巫神关联最深的几名祭司,甚至能够从自己供奉的神明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们虽然从来不曾从九头巫神身上,感受过这种情绪,可这些祭司们对此都极为熟悉。
  
  只因面对喜怒无常、暴虐恣睢的九头巫神时,他们心中便时常充斥着这样的情绪——那就叫做恐惧!
  
  他们能够感受到,九头巫神如今的处境,正和觐见神明的自己如出一辙。
  
  可究竟是什么人,亦或者说是什么存在,能够令巫神大人亦感到恐惧?!
  
  九头巫神之所以要如此作态,自然是因为他遥遥感受到了钱塘君和徐行那不加丝毫掩饰的宏大气机。
  
  虽然睚眦灵胎中的分魂被徐行炼化后,九头王能够接受到的信息很少,却也清晰地记住了这个罪魁祸首的气机。
  
  这刹那,九头王的怒意更盛。
  
  身为邪魔外道,并且是一个识时务、有自知之明、交游广阔的邪魔外道,在如今这魔道大昌的人间,向来只有九头王聚众围攻正道,何时被旁人侵门踏户过?!
  
  ——他妈的,不就是围攻了你们一下吗,还他妈赔上了一枚灵胎,至于?!
  
  九头王念及此处,怒火中烧中甚至有点小小的委屈,毕竟这种事在他们左道中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必为此亲身犯险呢?
  
  要知道,南疆广大,其中隐藏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胜过九头王的绝顶强者亦大有人在,如此高调,当真欺我左道无人否?!
  
  不过他一怒之下,终究还是只怒了一下,不敢有丝毫异动。
  
  毕竟——来者是那两位啊!
  
  念及此处,九头王不仅将方才的怒意尽数敛去,还动用地脉精气,以及大法力、大神通,将自己方才造成的动静,尽量弥平。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本体藏到了距离地表足有六百丈的地煞层中,借助九地阴煞、巫毒瘴气掩盖自己的气息。
  
  不一会儿,徐行飞过此处,见这里居然还有一群山民,不由得感慨道:
  
  “看多了穷山恶水,再见此处,倒是显得山清水秀了。”
  
  他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九头王亦听得极其清晰,心中更为憋屈。
  
  ——对他这种精修巫蛊毒虫之术,致力于令天地重归洪荒的绝顶高手来说,“山清水秀”四个字,无异于最深的侮辱。
  
  不过饶是如此,九头王亦不敢作声,反倒是藏得更深。
  
  钱塘君锐目向下一扫,道:
  
  “此处乃是苗族聚落,方才被你炼化那花花绿绿的汉子,便是他们供奉的巫神。”
  
  钱塘龙君虽然不曾亲自来过南疆,但他乃是好斗之人,对天下间大真人级数强者的来历、出身、手段,不说了如指掌,也是了解颇多。
  
  徐行则轻松道:
  
  “既然如此,要不然先把他找出来,一并杀,再去寻幽游夜摩天总坛?”
  
  此话一出,就连向来被誉为杀性浓重,近乎阿修罗魔道的钱塘君,都不由得为之侧目——没想到,这小子长得人畜无害,杀性竟也如此之重?!
  
  不、不应该说是杀性。
  
  钱塘君看了眼徐行那云淡风轻的神情,推翻了先前的想法,意识到他可能心中都没有“杀”这个字,只不过是见之生厌,便要信手铲除罢了。
  
  如此傲慢的态度,实乃钱塘君生平仅见。
  
  他顿了顿,才道:
  
  “此人毕竟是一地巫神,又熟知南疆地貌地势,你我两人联手,败他容易,要赶尽杀绝,只怕也得费上一番手脚,平白生出许多波折。”
  
  徐行哦了一声,了然道:
  
  “那就等此间事了,再来杀他,先走吧。”
  
  此话一出,两人便再次向前方飞去,等到他们的气息完全离开了赤蛊岭地界后,九头王才敢在地层深处抬起头,仰望天穹,目光晦暗。
  
  他现在心中是既庆幸,又愤怒。
  
  庆幸的是,这两人并不是来找自己的麻烦,是冲着幽游夜摩天总坛而来,今次他和赤蛊岭应当都可得以保全。
  
  愤怒的则是徐行方才展现出来的态度。
  
  好像在此人眼中,自己这个威震南疆、凶名赫赫的九头王,不过是路边臭虫,杀也好、放也好,都无所谓,只因他随时都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
  
  不过,饶是心中百感交集,九头王还是做出了如今最理智的判断以及选择。
  
  久处南疆,自然免不了和幽游夜摩天打交道,所以九头王很清楚,以魔门南支如今的实力,只怕难以抵挡这两尊凶神煞星。
  
  虽然一想到泾阳王,以及那两个参与布阵的南支真人,他又有些不确定。
  
  但既然那煞星说了,若是有闲暇还要来杀自己,那还是走为上策!
  
  九头王方才在枯岩山地界,就是吃了想要趁火打劫的亏,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他这种惜命至极的左道宗师,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霎时间,只见他的元神破体而出,化为一道极其虚淡的黑烟,在地煞层中穿行,往别处避难去了。
  
  肉身因过于庞大,不好携带,便不断往地煞层深处钻去,尽可能地隐瞒气息。
  
  幽游夜摩天的总坛,隐藏于一处自然生成的天坑地窟中。
  
  据说此处本是勾连酆都鬼蜮的一处洞口,只不过自从正一道始祖仗剑斩鬼后,这里便失去了贯穿阴阳的能力,退化成了单纯的坑洞。
  
  但是幽游夜摩天在此处亦经营了数千年,在其中塑造阴窟地穴,蓄养阴兵鬼物,乃至开辟城池,俨然已是自成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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