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诺172 (第1/2页)
占星阁正厅上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启焕独自踱到堂前,案桌上竟已放好了两杯香茗。
“姐姐早知我这个时辰会来?”启焕径自坐下端起茶盏在唇边啜饮了一口,是恰到好处的温热。
“半月前就算到了。”明颜从屏风后款款走出。
没有绾发,没有幕离,长至腰际的墨色长发上只系了极细的一根红发带。
明颜到案桌对面坐了,启焕才抬眼一瞥,忙抬起手臂以广袖掩面。
“还避讳什么?上次都已经叫你看去了。”明颜想到前次自己的窘迫,颊上不禁飞起一抹潮红,不留痕迹地剜了启焕一眼。
“姐姐心里是念着我的。”启焕这才将手臂放下,抬起眼眸看向明颜。
“胡说什么?吃你的茶。”明颜似乎被少年炽热的目光烫了一下,面颊更发起烧来,又羞又恼地在桌下用足尖轻踢了启焕一下。
启焕挨了一脚反倒笑嘻嘻的,兀自再给明颜倾出一杯茶来:“姐姐下次可要小心,千万不要再湿了鞋子。”
“不许再提上次的事了。”明颜嗔了启焕一眼:“今日来要做什么,快些奔主题。”
启焕这才从身边画盒子里取出一卷裱好的画来双手捧给明颜:“画了幅小像给姐姐,多年不画人像了,手有些生,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明颜俏皮一笑揶揄道:“画坏了三幅才成了这一张,想必手也不生了。”
这次轮到启焕耳根一红,颔首嗫嚅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明颜展开画卷,只见画中美人舞姿曼妙,身形婀娜,墨色长发如瀑,发顶一条红绸随舞者旋转而飞,竟让她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如梦般欢乐自在的黄昏。
但欢喜过后,明颜又品出些不对来,将画放下瞪了启焕一眼:“永安王殿下不是说那日问心无愧,没有见到我的面容吗?那又何曾见过我笑?”
“梦里见过。”启焕一脸坦诚,无半点心虚之意:“我想以姐姐天人之姿,笑起来时定是这世上最明媚动人的女子。”
“油嘴滑舌!”明颜心中欢喜,嘴上却不饶人:“小阿俞,除我之外你还画过几个女子?”
“只画过母亲,姐姐。”启焕诚惶诚恐地答。
“再没有了?永安王真是贵人多忘事。”明颜戏谑一笑道:“不记得那美人筝?”
启焕这才忽然忆起来,害羞地挠了挠头:“那是应陛下的要求画的,印象并不深刻。”
明颜忽然讳莫如深道:“那筝上美人端庄秀丽,品性良正,只可惜命短福薄,若是一朝入了帝王家,便可招致母子失和,兄弟阋墙之祸,自己也不多时便会香消玉殒。”
见启焕面露怜悯慨叹之色,明颜轻叹一口气道:“个人命数,旁人篡改不得,但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姐姐的意思是?”启焕似懂非懂。
“永安王若肯“成人之美”,可重得陛下宠信。”
启焕立刻心领神会。随即又面露难色:“只是肃王从中作梗,陛下与我嫌隙颇深。”
“肃王已是苟延残喘,再无回天之力。”明颜忽然抬眼看向宣政殿方向:“此时燕王殿下正在朝堂之上揭露肃王收买工匠造出神迹假象又散步天命谣言之罪,满朝议论纷纷,无一人为肃王说情。”
启焕沉吟道:“墙倒众人推。”
“但肃王狗急跳墙,口无遮拦说出燕王殿下与贤贞皇太后的前尘往事,已惹得陛下更生嫌恶。”
“恶人自有天收,永安王殿下为这种人恼怒不上算。”明颜轻笑一声:“天道,当今在永安王殿下这一边。”
启焕站起身向明颜拜道:“多谢神女大人提点。”
“怎么又叫大人?听着生分。”明颜俏皮地娇嗔道:“我是谢你这作画的恩情,之后肃王定被监禁在王府,无从在陛下耳边吹风。”
半月后,雍临使节忽然来访,请求觐见摄政王。
白发长髯的老使节一见到萧承煦就恭敬地行了一礼:“摄政王殿下万福金安。”
“节下有礼。”萧承煦轻轻点了点头:“节使这次过来,是为了雍临世子的婚事而来吧。”
萧承煦一下子忆起雍临王贺兰克用的长子,当下也该年满十七岁了。
“摄政王殿下料事如神!”老使节欣慰地笑笑:“臣乃奉雍临王之命,特来为雍临世子请一大晟皇室宗亲之女结姻,以结大晟雍临世代之好,此事还请摄政王殿下定夺准允。”
那老使节满意的连连点头:“雍临王亦有此意!那臣就敬听摄政王殿下安排。”
萧承煦引着雍临使节往长云殿去,才走到殿门前,忽然走来两个嬷嬷带着一群宫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深宫内苑乃宫眷居所,摄政王请止步!”一个老嬷嬷迎上前来,态度坚决地拦在萧承煦面前。
雍临使节错愕地望向萧承煦,不知道这究竟是闹得哪一出。
“你是伺候先帝祠的嬷嬷。”萧承煦也难掩疑惑之色:“在此胡闹什么?还不让开!”
那嬷嬷却并不让步,反倒语气中充满谴责:“老奴侍奉先帝祠,管理宫内祭祀之仪,时刻铭记敬天法祖,天地君亲师之道。摄政王所行并非通途——”
老嬷嬷诚惶诚恐地福了福身:“殿下请回。”
萧承煦听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又联想起那日萧启翰在大殿上口无遮拦的造谣,心中早已是怒火熊熊,沉声吼道:“放肆!退下!”
“皇天后土,先帝在上,摄政王请自重啊!”那老嬷嬷却不知道受了谁的唆使,就是犟在原地不肯让开:“长云殿乃皇太后居所,皇太后本为先帝遗孀,摄政王怎可毫无顾忌随便踏入长云殿!”
雍临使节大惊失色,嗫嚅着问萧承煦:“殿下,这...这是怎么...”
话音还未落,启元一脸幸灾乐祸地走了过来,故意盯着萧承煦问道:“嬷嬷是在教摄政王礼义廉耻吗?”
萧承煦这才恍然大悟,冷哼一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陛下安排的,陛下莫要胡闹,臣有要事与皇太后相商,这位乃是——”
未待萧承煦引荐雍临使节,启元就朗声抢白道:“朕不觉得摄政王有什么要事,是非要和母后商量的,反倒觉得嬷嬷们说得对呀,摄政王连礼义廉耻都不懂的话,不如再听听学学。”
那嬷嬷倒也真听启元的话,立刻挺直腰背苦口婆心地絮絮训道:“摄政王殿下,自古以来君臣之礼不可废,君有君道,臣为臣道,怎可君不君臣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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